在也门的荷台达市郊外，一群身披彩衣的小女孩正坐在家中。她们还太小了，不能结婚，除非……

图片/图说：STEPHANIESINCLAIR

撰文：BeckyHarlan

　　在过去13年里，摄影师StephanieSinclair一直在拍摄童婚的问题。《国家地理》年刊中曾刊登过她的《过早成婚》（TooYoungtoWed）（年，Sinclair创立了同名非营利组织，主张终止这种陋习）。我很想知道，Sinclair是如何持续报道这个故事的——如果她和拍摄对象一直保持着联系，围绕在她们身边，那么事态有了怎样的发展？她是否需要休整？

BECKYHARLAN：你第一次接触童婚是什么时候？

STEPHANIESINCLAIR：年在阿富汗，我惊恐地发现某省的几个女孩在自焚。调查之后，一切都水落石出：这些女孩之所以有这种过激行为，其中一个原因是曾被迫接受童婚。她们告诉我，在9岁、10岁、11岁的时候就嫁人了，她们很痛苦，觉得生不如死，我曾天真地以为，这种事情已经不存在了。“过早成婚”项目其实就源于这段恐怖的经历。

年，尼泊尔加德满都山谷的卡加蒂村，16岁的SuritaShreshtaBalami被迫与15岁的BishalShreshtaBalami结婚，在婚礼过程中，她拼命地喊叫表示抗议。在尼泊尔卡加蒂村的尼瓦尔人社区，早婚十分常见，这里甚至因此而声名远扬。很多印度教家庭相信，如果在女孩初潮之前把她们嫁出去，就会获得祝福。

BECKY：你什么时候发现记录童婚不仅仅是拍张照片，而是变成了一项使命？

STEPHANIE：我在每个村子遇到的每个女孩都让我无比心碎，尤其是那些嫁给老男人的孩子。我探求得越深入，真相就越清晰。童婚幸存者向我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很显然，她们是带着创伤步入成年。这些勇敢的女性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当她们终于能够讨论过去的生活时，你才会发现，童年创伤究竟有多强烈。

　　我见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女孩和幸存者，然而，我很快就意识到，在全球超过50个国家都有童婚的现象，那么多女孩简直生活在地狱里，日复一日，数量惊人！每天，至少有个女孩被迫结婚，每两秒就有1个！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么多女孩的生活就这样永远地被改变了。

　　从摄影的角度，每个国家的具体情况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同样重要。因此，简单几张照片不足以解释这个问题的普遍和微妙之处。如果这些信息还不足以激励人们投身进来，那我不知道怎样才可以。

当年，6岁的Tahani嫁给了25岁的Majed。Tahani（穿粉色衣服）回忆新婚后不久的情况时说：“只要看到他，我就会躲起来。我讨厌看到他。”年，在哈杰省的山村，这位年轻的妻子和以前的同学Ghada在家外面拍下了这张照片，Ghada也是一个小小新娘。在也门，有接近一半的女性都经历过童婚。

BECKY：摄影师常会谈到如何维持长期的项目，包括情感上、经济上和后勤保障方面。能谈谈你在这方面的经验吗？

STEPHANIE：我很幸运，在我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全世界都开始 　　“过早成婚”的项目主任ChristinaPiaia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他一直在鼓励我奋斗下去，尤其是过去的两年时间，我们已经成长为一个注册非营利性组织。我的丈夫BryanHoben和好朋友EdieGross也在大力支持我，几乎每一项任务他们都有参与。

17岁的DurgaBahadurBalami正在往14岁的NirutaBahadurBalami的头上撒朱砂。年1月23日，他们在尼泊尔加德满都山谷的卡加蒂村正式结为夫妇；此时，Niruta已怀有9个月的身孕。Niruta搬到了Durga家，订婚时就怀孕了。一些开放的尼瓦尔人社区允许这种行为存在。

BECKY：有些国家需要特别曝光，有些故事值得娓娓道来，这两点你是怎么权衡的？

STEPHANIE：多年来，我一直专注于童婚的害处，也许这正是这类故事最明显的视觉出发点。但随着进一步了解这些女孩的生活现状，我清楚地意识到，和那些违抗父母的意愿、逃离包办婚姻的故事相比，更应该 　　“过早结婚”项目会委托专门的摄影师帮助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去年，我们委派伊朗摄影师NewshaTavakolian为桑布鲁女孩基金会（SamburuGirlsFoundation）拍照。这个肯尼亚乡村基层组织专门为童婚、女性割礼以及其他不良习俗中获救的女孩提供住房和教育。

两个年轻的母亲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桑布鲁女孩基金会的卡车后座。基金会刚刚与肯尼亚伊西奥洛Oldinyiro村的社区领袖达成协议，把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她们之所以一路逃离，是因为孩子受到了死亡威胁。她们被戴上了珠链（beaded），这种风俗就像是出于性目的的临时约会，但女方不允许怀孕，否则她们面临的不是粗暴的堕胎，就是孩子被杀死。

摄影：NEWSHATAVAKOLIAN

BECKY：你提到年春季的尼泊尔大地震影响了与你一起战斗的女孩，你会回去报道那个故事吗？

STEPHANIE：（这是）我想报道的另外一则故事。年，我曾在尼泊尔的卡加蒂村报道童婚的故事，在这次地震中那里被摧毁了。7年之后，也就是去年，我重访这些女孩时发现，当地女孩的结婚年龄已经成功从12岁上升至了15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虽然算不上尽善尽美，但也是一项重大胜利。然而，不幸的是，最近这场自然灾害让那里又有所倒退。

适逢雨季，埃塞俄比亚巴赫达尔附近，一个女人正在扬谷。这个国家的早婚率是全世界最高的：有一半的女孩在18岁前结婚，15岁前结婚的女孩数量也达到了五分之一。然而，埃塞俄比亚女孩的境况正在慢慢改善，很多机构正致力于改变当地人对早婚的态度，为女孩们营造一个可以茁壮成长的环境。

BECKY：从年以来，到现在为止，童婚现象有什么变化？

STEPHANIE：我们很激动地看到，在全球政治环境下，已经出现了真正的改变。例如，今年夏天，美国通过了一项关于童婚的决议。这项决议得到了很多支持，我们亲眼目睹了人权问题发生了转变。以往，这些问题太抽象，太遥远，现在突然之间变得有形，且无法逃避。

NujoudAli在8岁时，嫁给了比她年长20岁的丈夫；离婚两年后，她变得神采飞扬。Nujoud的故事在也门引起轩然大波，并促使议会考虑把最低结婚年龄写入法律。

　　9月18日至28日，StephanieSinclair关于童婚的故事将在纽约市布鲁克林大桥公园的“摄影村”（Photoville）摄影节上展出。

　　9月10日至20日，“过早结婚”会举行义卖活动，以援助在年春季大地震中受灾的尼泊尔卡加蒂村妇女和儿童。今年20岁的Niruta（上面那张往头上撒朱砂的照片就是她）也是其中一员，早在14岁时，她就与和村里的Sinclair结婚了。这场义卖还将资助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的一些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