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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前走,开始下坡,我碰见一个年轻姑娘坐在水泥墙上,读一本配插图的杂志。她是哪里人?她是洛德人,离本·古里安国际机场不远,四十年前那里是一座阿拉伯小镇。她十六岁。她咯咯笑着,给我讲述洛德有多么漂亮,讲述洛德的房屋像宫殿那么恢弘,“每个房间都铺有手绘地毯。土地神奇,天总是湛蓝湛蓝的”。
我回想起耶胡达·哈列维笔下那充满依依深情的诗句,“你沙土的味道——在我口中比蜂蜜还要纯美”,回想起朝“总是装点如春”的土地歌唱的比亚利克,分离将心中所挚爱的东西美化得如此神奇,在德黑沙贫瘠灰暗的水泥世界中,聆听充满抒情气息优美动听的词句,聆听用比日常生活中还要典雅、辞采华美但程式固定、酷似祷文和誓词的语言道出的话:“那里的西红柿又红又大,我们的一切都来自土地,土地赐予我们、赐予我们很多很多。”该是怎样的奇特啊!
“你到洛德那地方去过吗?”“当然没去过。”“你难道不好奇要到那里去看看?”
“只有当我们回去时才看。”
其他的人也是这么来答复我。众所周知,巴勒斯坦人,正在采用古代犹太人的流亡战略,自己走出历史的舞台。他们闭上双眼面对严峻的现实,顽固地使劲儿压住眼睑,臆造出自己的“希望之乡”。“明年抵达耶路撒冷。”拉脱维亚、克拉科夫、萨那的犹太人这样说,其意义是他们不愿意妥协。因为他们不期望有任何真正的改变。一个没有东西可以失去的人能够索要一切。在他的耶路撒冷变得真实起来之前,他不会做任何事去接近它。这里也同样是一遍又一遍地绝对索取:索取一切——那布卢斯、希伯伦、雅法、耶路撒冷。与此同时,什么都没有索取。与此同时,在精神和肉体上均将其抛却。与此同时,是一场梦幻,一场虚空。
那全是“波里提卡”(希伯来文,意即“政治”),巴勒斯坦人说。即使那些能够发出“政治”一词中“坡”音的人也要说“波里提卡”,表示某种藐视,个中含有某种自我嘲讽的味道;“波里提卡”,意思是说整个游戏在我们的头顶上操作,我们却束手一旁,在所有的占领之下压制了我们几十年,将我们从生活和行动力量中逐出,把我们化为尘土,那全是“波里提卡”,土耳其人和英国人,还有那侯赛因……而今突然又成了巴勒斯坦人的保护者,还有那些以色列人,由于在汽车上两个恐怖主义者杀了人就想要推翻政府,他可挑剔的法学家那深思熟虑的残忍,改变了我们的法律,颁布了一千二百条新法,剥夺了我们的土地,剥夺了我们的传统,剥夺了我们的荣誉,在这里有我们建造了某种伟大的启蒙监狱,那时他们真正所想的就是我们会从这所监狱中逃跑,接着他们就会永远不让我们回去——他们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狂妄的狡诈,用绳索将我们束缚住,我们则像牵线木偶一样为他们舞蹈。
放牛是我童年生活一個重要组成部分。牛是生产队重要的生产资料,放牛是记工分的。
我是跟我二爷学会放牛的,那是上学之前的事。二爷是我的亲伯父,二娘死的早,堂兄在马鞍山工作,二爷和儿媳分户单过。每天清晨,我牵着一头小牛,沿着一条小河埂到二爷家,我的小牛才穿过鼻子,和二爷家的牛是母子,母子很亲密。二爷先在我小衣口袋里装点儿蚕豆、山芋角什么的,再把一根竹竿塞在我手上,一老一少就赶牛上山。二爷放牛,是不空手的,或担肥料或荷锄,他在山上开了块自留地,种些芝麻、荞麦、花生、黄豆、黄烟什么的,到了山上,二爷把牛绳子绕到牛角上,让我拿个竹竿看着,不让牛走得太远,他就忙活起了自己的自留地。
放牛是耍不得滑的,牛是否吃饱,从它后背下方的两个凹陷处一眼就能看出来,二爷和我的牛皮毛油亮,不仅能吃饱喝足,我们还为它捉蜱虫,牛的尾巴只能赶赶屁股前后的苍蝇蚊子,对吸附在皮肉里的蜱虫无能为力,蜱虫吸足血,像极了成熟的蓖麻籽。二爷捉了蜱虫,装模作样地要往我身上放,让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不久,我也学会了把蜱虫从牛身上抠出来。
牛在一旁吃草,我就拿着竹竿拨茅草菇,那是很鲜美的食材,有时一拨就是一小片,差不多能装半竹篮。偶尔惊动一只野兔和几只山鸡,吓得心里怦怦乱跳。放牛是不怕狼的,二爷说如果遇到狼,就躲到牛屁股后面去,牛就会保护你。牛角是对付狼的武器,我听到过狼嚎,但从没看见过狼。
牛吃饱了,能牵到牛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牛绳绑在牛角上,开始都是二爷去解,后来,他传授了一项“技艺”走到牛的身边,褪掉裤子,对着牛嘴撒尿,在牛喝尿的当口解牛绳,它们是很配合的。牛鼻子断了是很麻烦的事,虽不常见但也可能发生,倒不是牛鼻子真的断了,是穿在牛鼻子中间的木棍或接头处的绳子断了,小伢是控制不了犟牛的,有一次牛鼻子断了,我如法炮制,先给小牛喝尿,之后装模作样的解绳,在前面拖着绳子走,头也不敢回,牛在后面慢慢跟着,我想它是没发现,进了牛栏就由不得它了。
那天,二爷说他回去挑担粪,叮嘱我别跑远了。突然,来了一场暴雨,又大又急,我慌不择路的跑向一簇枞树,扑通一声跌倒了,旁边是一具棺材,棺木还裹着稻草,我被吓得瘫倒在棺材上,头顶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四目相对,我的魂丢掉了。
雨停了,我能清楚真切地听到二爷叫我的声音,由小到大,由远而近,由平静到恐慌,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他可能认为我被狼叼走了,但我没办法回应他,喊不出声音,腿是软的。远处牛儿还在吃草,我分明看到二爷跌跌撞撞地向我这方向走来,直到二爷离我只有三五米的距离,我陡增勇气,冲向二爷,看到二爷铁青着脸,举手要打的样子:我嗓子都喊破了!你……我说:二……二爷,有大……大眼睛。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扑楞着翅膀飞向天空,吓坏我的是一只猫头鹰。二爷一口气把我扛回了家,边跑边说:我伢不怕,我伢不怕。事后,他说我如一摊泥,全身滚烫。
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和傍晚,听到母亲由远而近的呼唤:某某家来噢,某某家来噢……声音长长的。她拖着竹耙,从放牛的山上走到我的床边,还拍拍床板。可我只能躺在床上。
故乡有厝棺的丧葬习俗,人去世厝棺三年再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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