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年3月22日，沙特阿拉伯外交大臣费萨尔在利雅得宣布，沙特提出一项也门和平倡议，旨在解决也门人道主义和经济危机，结束也门人民的苦难。但作者认为，不存在快速结束战争的解决方案，解决也门问题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沙特针对也门的倡议为时已晚，该倡议可能会给予沙特更多的压力，胡塞武装会朝着促使军事升级的方向迈进，让“沙特僵局”蔓延到整个地区。

年3月22日，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本·法尔汗宣布了全面结束也门危机的倡议。该和平倡议受到阿拉伯国家以及国际社会的欢迎，然而鉴于也门已经成为地区与国际冲突的焦点，这份协议看起来有些苍白无力。也门战争之所以被联合国以及相关组织称为“世界上最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是因为也门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马里卜、泰兹和哈贾等这些前线地区的冲突不断激化。

沙特提出和平协议最主要的动机，或许出自拉近与拜登政府关系的目的。现如今，拜登领导下的美国希望在也门这片政治舞台上，通过外交与政治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取得显著成效（与之类似的还有美国对于阿富汗、叙利亚、伊拉克以及巴勒斯坦的战略立场）。

不过，也许沙特在也门战争六周年之际提出该倡议的目的是缓解自身背负的国际舆论压力，并将其转嫁给胡塞武装和伊朗方面。联合国和美国为也门停战努力，而胡塞武装以及伊朗却阻碍着和平进程，因此沙特要让他们来为持续的战争与恶化的局势负责。

伴随也门和平计划的还有四个相互关联的变数。第一，也门冲突持续升级，其中马里卜省首当其冲；第二，拜登上台后，伊朗核协议取得突破性进展；第三，沙特内部的石油设施、机场以及空军基地面临空前的威胁，这很容易使人想到年9月阿美公司油田遇袭事件，该事件导致沙特一半的石油生产被迫关停；第四，伊朗与胡塞武装对于和平协议态度鲜明：伊朗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在今年3月21日的讲话中指出，沙特“陷于也门战争的泥潭之中，且无法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而胡塞武装领导人阿卜杜勒·马利克·胡塞在讲话中拒绝了一切以石油衍生品、人道主义需求、食品以及医疗用品来换取也门人民的合法权利的军事与政治条件。

通过分析沙特这一和平倡议对也门战争的影响，笔者得出以下三个观察结果：

首先，拜登政府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在中国经济崛起和俄罗斯战略影响力的背景下恢复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并摆脱气候问题和疫情带来的负面影响。与此同时，美国的中东政策也面临着重重困难与阻碍，即便在全方位介入也门战争与伊朗核协议问题后，美国发挥的空间也十分有限。由于受到前总统奥巴马和特朗普撤军的掣肘，美国不能在中东地区“大展拳脚”，尤其是极度缺乏战略头脑的后者更助长了地区冲突的升级，从封锁卡塔尔到记者贾马尔·卡舒吉被杀，沙特与土耳其之间的冲突同样持续不断。

新冠疫情给中东内部的纠葛增添了更多的复杂性，这使得本就难以解决的地区冲突“雪上加霜”。在地区国家（如以色列、伊朗、土耳其、埃塞俄比亚、埃及、沙特以及阿联酋）发挥的作用以及地区组织或团体（如胡塞武装、也门南方过渡委员会、利比亚内部萨拉菲派势力以及哈弗塔尔领导的部队等）的参与下，该地区日渐向“群雄争霸”的多极化方向发展，地区问题的解决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因此也门需要从区域安全的角度解决危机。不过，目前也门当局无视内部的混乱程度以及与地区和国际势力的复杂关系。除此以外，也门忽视前总统阿里·阿卜杜拉·萨利赫在政治上取得的成果。综上所述，混乱的国家治理以及与外部势力的复杂关系早晚会使也门成为一个“失败的国家”。

第二个观察结果涉及地区与国际势力对也门的干预（特别是在年2月也门骚乱之后），这些干预所带来的影响通常是负面且消极的，它们使国家分裂的思想根深蒂固，加剧了社会解体并助长了宗派主义和暴力，使得日渐“衰弱”的国家只能等待国际援助和人道主义救援的到来，这种恶性循环让也门冲突更加难以解决。

除此之外，阿联酋还利用了沙特对也门的战略漏洞，特别是萨那于年9月落入胡塞武装手中之后，阿联酋回避卡塔尔、科威特和阿曼所扮演的鼓励外交、政治调解和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等角色，并通过激化也门内部分裂势力与政府之间的冲突来实现其野心。阿联酋成功控制了也门南部和也门的大部分港口，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南方过渡委员会、“安全带”部队以及境内萨拉菲派民兵组织等势力。

至于第三个观察结果，则是沙特、埃及与阿联酋三者的作用。事实上，这一“铁三角”想要终止阿拉伯之春以来的变革之路，在某种程度上严重削弱了阿拉伯世界的力量，外部势力便能够乘虚而入，并迫使阿拉伯人民陷入美国与以色列主导的冲突与斗争中。

沙特先前成立“伊斯兰联军”、对胡塞武装发动空袭、封锁也门等一系列决定都十分欠妥。事实证明，诉诸调解的方式对维护也门与沙特几十年来的关系十分有效，有助于动员起也门人民的力量以压制胡塞武装。

可以肯定的是，也门倡议的提出对沙特而言不仅为时已晚，还有可能给其带来更多的压力。胡塞武装及其伊朗盟友会朝着促使军事升级的方向迈进，导致“沙特僵局”在也门蔓延，甚至扩散到整个地区。因此，沙特要重新思考其所有区域战略。相比也门倡议的提出，解决与土耳其和巴基斯坦的和解问题、与伊朗打开对话的渠道并重回调解之路才是沙特目前应当着重考虑的事情。

至于也门战争——这一世界上最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我们很难断言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这场危机将对阿拉伯或伊朗的政客们的决策继续拭目以待。面对日渐匮乏的公民权利以及对自由和人权的尊重，一些政客并不会为成千上万的受害者而感到愧疚，因为“争夺地区领导权”或“宗派政策”的目的足够麻痹他们的心灵。

简而言之，世界上没有一种解决方案能够像变戏法一样快速结束战争。虽然全面结束也门危机的和平倡议已经提出，但是这对于阿拉伯国家（尤其是海湾国家）而言仍然是一个严峻的挑战，因为也门危机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也非零星几个国家的“功劳”，其真正解决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本文选自《沙特的也门和平倡议及其后果》，年3月29日刊登于TheNewArabic观点版块。作者阿姆贾德·艾哈迈德·吉布里尔，巴勒斯坦人，阿拉伯区域与国别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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